温峤聪颖

【原文】

晋明帝太宁二年（甲申，公元324年）

初，帝亲任中书令温峤，敦恶之，请峤为左司马。峤乃缪①为勤敬，综其府事，时进密谋以附其欲。深结钱凤，为之声誉，每曰：“钱世仪精神满腹。”峤素有藻鉴之名，凤甚悦，深与峤结好。会丹阳尹缺，峤言于敦曰：“京尹咽喉之地，公宜自选其才，恐朝廷用人，或不尽理。”敦然之，问峤：“谁可者？”峤曰：“愚谓无如钱凤。”凤亦推峤，峤伪辞之，敦不听，六月，表峤为丹阳尹，且使觇②伺朝廷。

峤恐既去而钱凤于后间止之，因敦饯别，峤起行酒，至凤，凤未及饮，峤伪醉，以手版击凤帻坠，作色曰：“钱凤何人，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饮！”敦以为醉，两释之。峤临去，与敦别，涕泗横流，出阁复入者再三。行后，凤谓敦曰：“峤于朝廷甚密，而与庾亮深交，未可信也。”敦曰：“太真昨醉，小加声色，何得便尔相谗！”

峤至建康，尽以敦逆谋告帝，请先为之备，又与庾亮共画讨敦之谋。敦闻之，大怒曰：“吾乃为小物所欺！”与司徒导书曰：“太真别来几日，作如此事！当募人生致之，自拔其舌。”

【注释】

①缪：欺诈，假装。

②觇：窥视，侦察。

【译文】

晋明帝太宁二年（甲申，公元324年）

当初，明帝亲近信任中书令温峤，王敦深感不满，便向明帝请求任温峤为左司马。温峤于是假装勤勉恭敬，打理王敦的府事，时常暗地里出些计谋来附合王敦的意思。却又同钱凤结为深交，帮助钱凤赢得了很多赞誉，他逢人便说：“钱凤满腹经纶，活力四射啊。”温峤一向有知人善任、褒奖后进的美名，钱凤对此甚感喜悦，于是就尽力与温峤交好。当时恰逢丹阳尹的职位空缺，温峤便对王敦说：“丹阳尹一职是守备京城的官，这种咽喉要职理应您自己筛选人才充任。恐怕朝廷任命的人会不尽心治理。”王敦颇为赞同他的说法，便问温峤道：“你认为谁能够胜任呢？”温峤说：“我认为没有谁可以比得过钱凤的。”钱凤也推举温峤，温峤假装推辞。王敦不听。六月，王敦上表奏请明帝让温峤出任丹阳尹，并且让他时刻窥视朝廷动向。

温峤担心自己走后钱凤在背后挑拨离间横加制止，便借王敦为自己设宴饯行之际，起身祝酒，走到钱凤跟前，钱凤还没来得及饮酒，温峤就佯装醉酒，用手版击落钱凤的头巾，脸色一变说道：“钱凤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，我温太真敬酒你竟胆敢不喝？”王敦以为温峤喝醉了，赶紧把双方劝解开了。温峤临行前，前来跟王敦道别，涕泪横飞，先后三次出门后都又折了回来。温峤走后，钱凤便对王敦说：“温峤素来与朝廷关系极为密切，并且与庾亮有深交，此人不可信任。”王敦说：“温峤昨天酒醉，对你只是稍有失敬，你怎么能马上就诋毁他呢！”

温峤抵达建康后，把王敦等人阴谋作乱的事情如实禀告了明帝，请求事先做好防备，并且还和庾亮共同筹划讨伐王敦的谋略。王敦得知消息后，勃然大怒，说道：“我竟然白白地上了这个小东西的当！”便写信给司徒王导道：“温峤才离开几天，竟然做出这种事来！我要让人活捉他来，亲自拔除他的舌头。”